半月文摘周刊
日前,《财新》杂志发表对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、中国工程院院士、香港大学微生物学系讲座教授袁国勇的专访,透露了他前往武汉考察新冠肺炎以及明确新冠病毒会“人传人”背后详情,这篇文章引发香港媒体的大量转载。
袁国勇是国家卫健委第三批暨高级别专家组成员,正是这批专家定性了新冠病毒“人传人”的特性,成为整个疫情的转折点。
袁国勇院士
袁国勇透露,当时有关人士通过香港大学负责内地事务关系人士找到他,并于1月17日-19日在武汉考察和之后前往北京汇报。
钟南山坚锐追问
袁国勇在描述当时在武汉的情况时说,我要讲一个真实说法。
我们在武汉到访的地方可能都是“示范单位”,我们问他们什么,他们就答什么,似乎已准备好。
不过,钟南山就异常尖锐,他追问了好几次“究竟还有没有?”,“究竟还有没有更多病例?”,“是不是真的是你们讲这么多的个案?”
但是他们的答案就是我们正在测试,因为1月16日湖北省疾控中心才收到国家下发的试剂盒。
最后他们被我们问出说,好像神经外科有1个病人感染了14个医护人员的情况,但他们也说,那些医护人员并没有确诊。
这里所说的”他们”,袁国勇表示,是武汉卫健委、武汉疾控中心、武汉当地医院以及湖北卫健委等人士。
袁国勇还在回忆当时的细节说,我吃饭的时候看到与钟南山坐一桌的一个副市长,面色好差,心情沉重,他们那时候应该已经知道出大事了。我相信他们之前如果有什么隐瞒的话,到那个阶段也没什么隐瞒的了。但他们一直在强调,试剂盒是刚刚才下发到武汉,没测试就没法确诊。
袁国勇还表示,其实之前已有迹像表明”新冠病毒人传人“。
袁国勇说,当时香港大学深圳医院的案例,是一个7人的家庭中有6人感染新冠,其中1名感染者是没有到访过武汉的。我们是1月10日接收了病人,12日就通过我们的快速检测试剂盒基本确诊,此后我们就通知了深圳、广东和国家的各级疾控中心。
科学家不会根据一个证据下结论。这个案例是家庭聚集性爆发,再加上武汉1传14医护人员感染的案例,已经覆盖医院内人际传播、家庭内的人际传播、以及城市间的人际传播,足以说明新冠病毒存在人传人的特性。
从武汉飞到北京后,专家组见到了一位副国级领导人以及国家卫健委的官员,他们都很坦率。专家组所有人都反映说,事态严峻,肯定有人传人案例发生,一定要立刻采取各种防控措施。
对于武汉“封城”的建议,袁国勇说,这是当时专家组一位成员建议的,他是一位专业、顶尖的流行病学领域的科学家。
内地医生需国际专业资格
锺南山曾公开称,中国疾控中心的地位太低,只有政策建议权,没有行政权。
袁国勇则认为,在公共卫生领域,内地的医生需要有国际同行评审过的专业资格,因为这代表你的水平具有国际认受性,而不是内部围个圈说你行。
这个国际认可的资格,是能让所有市民和行政机构可以信赖的保证。
如果公共卫生的专科医生提出了疫情防控的建议,政府置之不理导致疫情大爆发,行政机构是要负责任。
如果医生说了假话,会有医学专科委员会或者专科学院会站出来质疑你,甚至可能摘牌。
疫情传播南半球,短期难结束
袁国勇对新冠疫情之后的走势分析道,新冠疫情全球爆发已经很明显了,2003年沙士疫情持续6个月,大约8,000人感染,700多人死亡。如今新冠全面爆发2个多月,全球已突破10万人确诊,3,000多人死亡。这么短时间就发展成了全球性的疫情,说明新冠疫情远比沙士严重。
如果新冠病毒对人体的适应性越来越好,越来越难以追踪。可能即使到了夏天,疫情也不会完全消失。只是气温升高后,新冠患者的病情会稍微轻微一些,更多是无症状的隐性传播。像我们做流感病毒的动物试验,如果将动物放在15度的环境中,给牠们注射流感病毒,可释放出的病毒量,会比放在25度环境下的动物释放的病毒量高10倍,我推测气温会对病毒的泄毒量有一定影响。
但是,现在疫情已经传播到南半球,那里即将进入冬天,适合病毒生存和传播,可能之后等北半球到冬天了,病毒会再从南半球传过来,那么新冠病毒的传播就会持续发生。
而中国与日本、韩国和意大利相比,目前印尼、菲律宾、印度等国家疫情似乎可控。针对这种差异,袁国勇分析,一方面可能与气温有关,流感等影响呼吸道的病毒都是在夏天的影响较低。这次疫情最严重的地区,像意大利北部、韩国、日本,都是最近气温较低的地区。新加坡的防疫措施远不如香港这么严格,因为新加坡天气比香港热,病毒到了30度以上的地区传染性就会降低很多。
如果早封城 疫情早控制
袁国勇还说,如果武汉的封城可以再早一些,目前的疫情发展会有很大不同。因为疫情控制每慢一天,就会新增非常多的病例。从1月1日到1月23日封城,中间相差了1.6个14天的潜伏期。因为传染病人际传播不是1、2、3、4这样慢慢增长的,而是1、2、4、8这样指数型飙升,所以很多人都感到害怕。